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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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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天時間轉瞬即逝,這麽短的時間裏要做一架雕花精細的屏風還是夠嗆。

沈驚春緊趕慢趕,到了重陽節這天也不過才將屏風打磨好,刷了一遍底漆。

好的家具一般都要做三遍底兩遍面,要想手感更好一些,則是三底三面。

但即便現在只刷了一遍底漆,出來的效果也足夠驚艷所有人。

方氏圍著屏風轉了一圈又一圈,嘴中嘖嘖稱奇:“這麽好看的屏風,得是什麽人才能用的起,瞧瞧這花,簡直像真的一樣。”

沈驚春倒也不居功:“好看主要也是淮哥的畫技好,這要是我自己上手,肯定畫不出這麽好看的菊花。”

方氏現在看陳淮的眼神,跟丈母娘看女婿也沒什麽不同,簡直越看越喜歡,越看越滿意,自從他來家裏養病開始,每天總會抽出些時間教兩小的讀書認字,偶爾上縣城,也總會買些點心水果回來。

他的病其實早養好了,中間也提出過一次搬回自家,但卻被方氏給勸住了,用了個很站不住腳的理由:冬天太冷了,陳家那個房子太簡陋,漏風又漏雨,不如幹脆住到年後,等開春了再搬回去。

方氏原本以為陳淮會拒絕,卻不想他居然點頭同意了。

“筆再好要是用的人不對,也寫不出好字來,說到底還是驚春妹妹手藝好。”陳淮笑吟吟道。

方氏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掃視,只差把滿意兩個字寫在臉上了:“行了,你們就別相互誇了,收拾收拾,咱們出發去縣城了。”

菊展要用到的萬盆菊花,早就送去了菊園,重陽節這天早早的便會開園接待游客。

但鬥菊的海選賽程說起來卻不夠嚴謹,評委乃是幾名年逾古稀的老者。

這些老人多年養菊賞菊,年紀大了也不再與年輕人爭風頭,不參加鬥菊,只做海選評委。

屆時這些老者們會坐鎮在菊園入口處,前來參加鬥菊的人要先過他們這一關,老者們覺得好,便是通過海選,發放號牌進入前一百名,若是覺得不好,就直接被刷下來了。

沈驚春剛知道這個賽制的時候,實在有點哭笑不得,也就是說假如有人去的早,那些老者發放完號牌,後面的菊花再好看,也是過不了海選的。

方氏表現的比沈驚春本人還要積極,為了自家這六盆寶貝菊花能過海選,早早就下了血本,包下了村裏一輛牛車。

算上陳淮,一家七口坐上牛車直奔縣城。

雖已做好了準備,可真等到了菊園門口,幾人還是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給嚇了一跳。

雖還沒到現代春運那麽誇張,但也差不了多少。

“這人也太多了,要是擠壞了菊花可真不是玩的,淮哥,你個子最高,這兩盆最有潛力的就交給你了。”

喧鬧聲比菜市場還要吵,沈驚春一邊大聲喊話,一邊將手裏抱著的菊花遞給陳淮。

“行。”

這花是花農專門培養出來賣了鬥菊的,只有一枝花,盆並不大,陳淮索性一手一個,將花盆托的高高的護在胸前。

餘下幾盆花,家裏個子第二高的沈驚秋抱兩盆,方氏與豆芽一人一盆,沈驚春自己則緊緊牽著沈明榆和沈蔓,人這麽多,一旦走散,只怕轉眼間就找不到人了。

一家人準備好,沈驚春深吸一口氣,牽著倆小的在前開路。

沒一會身上就出了一身汗,手心滑膩膩的,倆小的雙手緊緊抓著沈驚春的手,絲毫不敢松懈。

不知擠了多久,眼前豁然開朗,終於擠出了人群。

菊花送審的地方與擁擠的人群簡直一個天一個地,隊伍雖然排的很長,但有縣衙的衙役在一邊維持秩序,前進的也很快,沒多久便輪到了沈驚春一行人。

六盆花枝舒展的並蒂菊一擺上桌,桌後坐著的幾名老人就倒吸了一口氣。

這些菊花顏色沒有重合的,紅的像火,白的如雪,黃的似金,粉的好似天邊的雲霞,更有紫中透紅在綠葉的襯托下,猶如墨色荷花亭亭玉立的墨荷,以及形如芍藥,一花多色的綠衣紅裳。

最重要的是,這幾盆菊花都是並蒂。

幾名愛花如命的老人久久不能回過神來,直到後面排隊的人開始催促,才顫抖著雙手將號牌給了出去。

號牌都是連號,沈驚春手上拿的是五十九號,幾人捧著菊花到了角門處,遞上牌子又另付了十文,順利入了園。

接下來的賽程便是將菊花送往覆賽處,待一百盆菊花全部選出,再做一天統一展覽,之後再由不參賽的縣令已經富紳和德高望重的愛花之人共同投票,選出今年的花王。

菊園占地面積很大,一進園子,便能瞧見路邊立著的游覽圖,各條游覽路線標的很清楚,路邊是怒放的各色菊花。

陳淮以前是個讀書人,與同窗來過幾次菊園,對路線倒也算了解,但方氏等人都沒來過,一進來就被五顏六色的菊花給迷花了眼。

幾人走走停停,快到中午的時候,才到了鬥菊的場所。

“老頭子我都等半天了,小丫頭怎麽才來。”

沈驚春剛站定,肩膀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,一回頭,就看見了陸昀一張委屈巴巴的臉。

“是您老啊,我們家人都沒來過菊園,進了園子到處逛了逛,娘,這就是我之前與你說的陸老爺子。”

陸昀來家裏取花那天,方氏領著沈驚秋和豆芽去給玉米地澆水去了,沒見著人。

方氏見老爺子氣度不凡,喊了聲陸老爺。

陸昀客客氣氣的回了禮口稱沈夫人,見兩個小的乖乖挨著沈驚春,又不知從哪摸出來兩顆糖,一人給了一顆,只一邊站著的陳淮,非但沒得到什麽好臉色,還被老爺子冷冷哼了一聲。

這氣氛有點不對勁,沈驚春問道:“你們認識?有仇?”

陳淮苦笑一聲,端端正正的朝著陸昀行了禮,口稱先生,又朝沈驚春介紹道:“這是聞道書院的院長,陸先生。”

沈驚春哦了一聲。

這就不難理解了。

陳淮以前讀書的時候據說是很有天分的,他又生了一張好看的臉,不單書院的幾位夫子喜歡,連師娘們也極為喜歡這位知禮好學的學生。

但後來陳淮的母親陳瑩病重,他卻不顧書院各種挽留,強行退學回家了。

陸昀又是一聲冷哼,理都沒理他,只同沈驚春道:“快將花送上去。”

園子四周已經擺了不少架子,只等鬥菊的人將菊花擺上去做展覽。

陸昀這幾日想這幾盆花,那是想的茶不思飯不想,今日早早便等在這裏,想要第一時間好好看看這幾株並蒂菊,哪知他來的那樣早,菊花的主人卻姍姍來遲。

沈驚春聽了哭笑不得,只得叫方氏幾人將花呈了上去,在登記處幾名書生一臉驚艷的目光中將幾盆花的信息登記了上去。

事情辦完,陸昀立刻舍了沈驚春,湊到架子前賞花去了。

“娘,不如你跟哥帶著他們幾個繼續逛?”

與方氏等人不同,沈驚春在現代的時候是游玩過不少園子的,中國十大園林她去過一半,這菊園在她眼中實在算不得什麽,再說了,菊花在她眼中哪有錢好看。

來之前她就從空間整理出了一批小葉紫檀發簪,這批木料是以前家具廠進貨的時候沈父讓別人送的添頭,料倒是真料,但卻是大料上切下來的邊角料,也就是能做個小發簪或者手串之類的。

沈驚春考上大學後,就開了個網店,賣些自己做的發簪木梳之類的,這批小葉紫檀一到貨,就被她制成了發簪。

現在拿來菊園賣,倒是正好。

攤子就擺在路邊,背簍裏的東西被拿了出來倒扣在地上,十幾支發簪一字排開擺在上面。

即使入場需交十文,但也擋不住祁縣這群愛菊人士的腳步,菊園裏的人流量很大,沈驚春一張臉又長得好看,不用特意叫賣,便有人註意到了這邊。

“這發簪倒是別致,聞起來還有股淡淡的香味,怎麽賣的?”

沈驚春擡頭一看。

被書生拿在手裏的是支被打磨成竹節形狀的簪子,這簪她一共做了兩支:“一百文。”

“啥?一百文,這麽貴!”書生詫異之下聲音都拔高了許多。

這邊擺了不少攤子,遠處幾名書生聽到聲音,也往這邊來了。

沈驚春一邊打磨著手上這支發簪,一邊道:“做發簪的木料稱作小葉紫檀,這種木頭生長速度緩慢,五年才能長出一年輪,幾百年方能成材,質地堅硬紋理細密,盤玩後色澤會從你看到的這種橘紅色漸漸變成紫黑色。”

這個時代是有紫檀的,卻並非本土所產,因運輸不易,價格跟黃花梨的價格也差不多,能用的起紫檀家具的也是非富即貴。

這群書生多是出身寒門,只聽過紫檀大名卻沒真正見過。

當即便有名書生道:“你說的這樣名貴,怎麽才賣一百文?”

沈驚春停了手上的動作,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沒說話。

那書生被她笑的臉上一紅。

沈驚春才朝斜對面微擡下巴,笑道:“你們瞧,對面那書生頭上的簪子也是在我這買的,是不是很好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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